爷爷是个篾匠
2024-11-06 09:10 亲情文章
文 / 柯长安
爷爷已离开我们多年了,但他的容貌我还记在脑海里,时不时地忆起。记得最牢的一件事就是他是个篾匠。
小时候经常听他讲他一生的故事,这些故事都离不开他的篾匠活之事。那一年,他正好十六七岁,他被拉去当了壮丁。就集中在旬阳县文庙,外面有当兵持枪看守,不敢外逃。吃喝都有人给送来,非常的少,吃不饱。在那儿住有两个多月,就像坐牢一样。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当官的,问谁会竹编活,也就是做篾活,我爷爷举了手。跟着那位当官的来到院子外,开始干活,编背篓。原来是要出去背粮食,这里粮食吃完了,正规部队又没来人接丁,所以住着的人要吃要喝,得到外面去运粮食回来,那时候也没有公路,更不用说车子了,全靠人背运,所以,就需大量的背篓。这时候爷爷就有了展示的机会。为了加快进度,当官的还特意嘱咐做饭的人,每顿开饭要先给篾匠先吃,吃饱了好干活。爷爷说从此以后的一段时间他再没受到苦,吃得好喝得好。没过多久,正规部队来人接丁了,那位当官的把大家集中起来点名,名都点完了,却没有点我爷爷的名字。却走到爷爷跟前小声地说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还不快回去,还呆在这干吗?外面有人接你。爷爷走出去后外面真的有人在等我爷爷。原来是竹编商铺老板看我爷爷篾活做得好,便花钱请人将我爷爷保了出来。后来跟着这位商铺老板做起了手工竹编加工,逃脱了拉丁之灾。
快要解放那年,我爷爷回到了老家棕溪。在房前屋后开始栽植竹子,现在这些竹林还在,绿绿成荫,风景如画。爷爷说那一年他亲眼看见解放军大部队从歪头山翻过来,就像蚂蚁搬家似的密密麻麻,行在山间沟溪,从不惊扰平民百姓。部队驻扎在棕溪口陈家老院,说是修整,准备上安康山城参战,部队有时候也进山入户买粮食和蔬菜,还买了爷爷编的背篓,爷爷还帮忙给送到陈家老院。他说解放军好,待人和气友善,从不欺压老百姓,见了乡里的人,大妈大婶,大伯大叔的叫,多亲热呀,说别怕,我们是自家人,我们回来了。爷爷说有这样的部队好,天下肯定是他们的。
在四乡八邻人的眼里,我爷爷做的篾活不管是从做工和样式上都好,像模像样,做工精致,很受欢迎。于是,大家需要篾器家具的都来找我爷爷,买或者是请爷爷上门去做,我爷爷就有请必到,不摆架子。好请,大家都喜欢,爱请我爷爷。在那三年自然灾害中,我爷爷白天要到集体里去干活挣工分,晚上就在家里加班加点的编织背篓、笼子、豆腐框子、筛子、晒席等等竹编家具。然后,又悄悄在夜间里拿出去换些粮食回来,使一家人度过了那个灾荒年。土地到户后,爷爷便放开手脚大搞竹编加工,使一家人过上了幸福而有尊严的生活。因爷爷做的篾器家具,换回了彩电、洗衣机、冰箱等等电器家具,盖了新房,供叔父和姑姑上学读书,成为了当地有文化的乡贤。
爷爷是个会做篾活的篾匠,一辈子没离开过竹子和竹编活儿。他依靠竹子搞竹编加工,挣钱养家糊口,十分的勤劳和辛苦,他与竹子结下了情缘。不仅伐竹用竹,而且还大面积植竹,现在我们居住的地方,全是竹子的绿海。远看绿荫荫一片,近看根根竹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直冲云霄。因这些竹子,我们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成为四乡八邻远近闻名的一道景观,也成为远游他乡游子的一段可以回味的乡愁。我想这都是我爷爷的功劳。
父亲和叔父他们还精通些篾活,也能算上个半胯子篾匠,可到了我们这代人,都东奔西跑,在外面打工赚现钱,没人愿意坐下来静下心学它,于是,爷爷说他的手艺活怕到了我们这代要失传。我想不仅是我们这个家的人,整个社会里,有好多手工业都会失传,因为,社会在向前发展,生产力在不断地改进和提高。旧的生产模式自然会被新的生产技术替代,这很正常。爷爷你不要难过,这说明我们在前进在进步。在向繁重的手工劳动告别,过上轻松愉快的幸福生活,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
爷爷走了,离开我们了。可他栽植的竹林还在,绿荫着山间沟溪;他搞竹编的器具还在,编织的竹器家具我们还在使用;他的容貌还在,留在我的记忆里。爷爷永远都是个精明能干的篾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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