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巧审糊涂案》
2024-07-25 08:45 民间故事
清乾隆年间,嘉兴府桐乡县人冯钤任安徽巡抚。这天一早,他见衙内无事,便到后院菜园里锄草。
这菜园是冯钤到安徽任巡抚后开辟的,每当办完公事,便在菜园中耕作,还在园中草亭上书一匾额菜根香,两边木柱上自撰楹联一副:
为恤民艰看菜色,
欲知宦海问梅花。
忽然,一名衙役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个商人击鼓鸣冤!
冯钤在一丛菜中拔掉一棵杂草,站起身,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问道:百姓有冤屈之事,不去县衙申诉,怎么到巡抚衙门来了?
衙役道:小的也是这样问那商人,要他去当地县衙,但那商人口口声声说要找老爷,说自己有天大冤屈。小的看那商人浑身是伤,仿佛刚刚受过大刑,所以让他在衙门前等候。
冯钤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必有冤屈之事,且让他进来,问一下便知。
冯钤升堂,只见那告状的商人三十岁左右年纪,果然身上衣衫破烂,裸露之处都是伤痕,便问道:堂下所跪是哪里人?为什么要越级到巡抚衙门告状?
那商人没说话先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悲声大哭道:小的是灵璧县人,名叫韦阿宝,以贩卖草药为生。去年年底,因进一批药材缺少资金,便向本县绅士涂士高借了白银三百两,契约上写明一年为期,利息一成半。今年冬至,小的手里有了钱,便想提前还掉银子,谁知那天我拿了三百四十五两银子去还钱,路上遇见一个投亲不遇、父死母病的五河县人。我见他实在可怜,就借给他十两银子,让他收葬父亲,为母医病,然后拿了其余的三百三十五两银子到涂家还钱。涂士高收了银子,我说第二天来补齐少的那十两。涂士高说可以,借银契约也第二天再给我。谁知我第二天拿了十两银子来到涂家,涂士高收了银子后竟说还缺三百三十五两!我顿时和他吵了起来,涂士高就把我打出大门,说让我补齐三百三十五两银子后,自会还我借银契约!
冯钤听了,知道此案复杂,便问道:为什么不去当地县衙告状?
韦阿宝道:我赶到灵璧县衙,谁知那涂士高料定我要去县衙告状,已抢先来到县衙,反诬我赖账不还。县太爷没问话先打了我四十大板,不听我解释,说契约上明明写着借银一年,要到除夕才到期,如今刚到冬至,怎么会提前两个月还账,分明是欺诈!县太爷说我赖账诬告,要判我反坐。我上下使钱,已经倾家荡产,还声誉尽毁,以后也难于做人,出狱后来到省城,求大老爷为小民做主,洗清冤屈!
冯钤沉吟道:你去还账,却没要回借银契约,看来这案子确实很难理清!
韦阿宝道:小人有那五河人向我借十两纹银的借契,可以为证。
冯钤摇摇头,说道:那五河人的借契怎么能证明你还了涂士高的银子?
韦阿宝又道:我那三百四十五两纹银,全是灵璧县城金鑫银楼兑换的整锭元宝,每锭十两,还有一锭五两,都有金鑫银楼的印鉴,那银楼老板也可以作证。
冯钤道:就算那银楼老板能证明你兑换了银锭,又怎么能证明涂家的三百三十五银子是你还的?
韦阿宝失望地道:如此看来,小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冯钤心中思忖,韦阿宝对素不相识的五河人能借十两纹银,想来不会是刁诈之人,但案子确实极难理清。如果去灵璧涂家搜出那些有金鑫银楼印鉴的银锭,但只要涂士高一口咬定是自家之物,也难于定案。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冯钤想起金鑫银楼几天前曾遭盗贼抢劫,此案尚不曾破获,心中猛然生出一计,便问韦阿宝:你是什么时候去金鑫银楼兑的银锭?
韦阿宝想了想道:那日子很好记,十一天前,十一月十一日,我兑了银子,马上就去涂家还账。
冯钤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本官且为你想个主意。便安排韦阿宝暂且住下,让人去灵璧县传来涂士高。
涂士高接到省城巡抚衙门的传票,知道是为了那笔银子的事,想这韦阿宝竟然告到了巡抚衙门,但那借契在自己手里,任他怎么审、怎么辩,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承认,又奈我何!冯钤见涂士高传到,当即升堂,却并不问韦阿宝还银子的事,把惊堂木一拍,喝道:涂士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贼寇抢劫银楼,现在已经有人将你告下,还不从实招来!
涂士高一听是件杀头大罪,当下吓得连连磕头,口中大喊冤枉。
冯钤又是一拍惊堂木,道:涂士高,十一月十六日半夜三更,有六名蒙面盗贼,潜入灵璧县城金鑫银楼,用刀砍伤看守银楼的伙计,盗去金银器皿不计其数。本官接到暗报,说你也曾参与抢劫,快快交出赃物、招出同伙,如若不招,只有动用大刑了!
涂士高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地叫道:冤枉,小人真的冤枉!
冯钤冷笑一声:你参与盗抢,必有赃物分得,既然你口称冤枉,那本官派人去你家中搜查,如果搜出赃物,一定重重治罪!于是将涂士高暂时羁押在狱中,当堂派出四名衙役赶赴灵璧县。
几个衙役快马去了灵璧县搜查涂家,第二天回来禀报:果真从涂家搜出一批银子,其中有三百三十五两银锭,那银锭上镌有金鑫银楼印鉴。
冯钤随即升堂,惊堂木一拍,怒喝道:涂士高,你还有什么话说,若再不招,大刑伺候!
涂士高磕头如鸡啄米:大老爷明察,这三百三十五两纹银,是十天前本县药商韦阿宝归还小人的
胡说!冯钤喝道,本老爷早就听说,你不曾收到韦阿宝的银子,还在灵璧县衙告了韦阿宝,今天怎么又说是韦阿宝归还了?
涂士高道:那是小人一时糊涂,起了贪心,当时确实是收了韦阿宝三百三十五两银子,但没将借契归还,还诬他赖我银子。小的该死,大老爷若不信,可以找韦阿宝对质!
冯钤冷笑道:灵璧县早就判决此案,说韦阿宝并没有还你银子,今番对质,如果韦阿宝不承认这三百三十五两银子是他归还你的,你又该如何解释?
涂士高连连磕头:就靠韦阿宝救我了,就靠韦阿宝救我了!冯钤又是冷冷一笑,吩咐左右:传韦阿宝上堂!
那涂士高一见韦阿宝上堂,连忙趴在地上,跪着爬过去,连连叫道:韦兄弟救我!韦兄弟救我!见韦阿宝不理睬,又叫道:都是我的错,不该起贪心,这三百三十五两银子确是韦兄弟你还我的呀!
冯钤又是一拍惊堂木,道:涂士高,你既然承认这三百三十五两银子是韦阿宝归还,那韦阿宝为了这桩官司倾家荡产、声誉尽失,还险些丢了性命,你又如何赔偿?
涂士高连连磕头:小的知错,小的情愿尽数赔偿韦阿宝,至于韦阿宝的声誉受损,请大老爷裁决,小的一定补偿!
冯钤见目的达到,便当堂宣判:韦家一切损失,由韦阿宝列出清单,让涂士高赔偿,判涂士高写悔过书,张贴在灵璧县衙门前,以还韦阿宝的清白。
这时的涂士高,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一桩糊涂案被冯钤巧使计谋,审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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