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席云履》
2024-06-10 08:29 民间故事
陈窍生继承父业,当了一名信客。所谓信客,就是替人给远处亲朋带信捎货的活,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再加上一路不太平,还得躲避强盗、兵痞、野兽,说得上凶险重重,而且光这一去一来,离乡别井,往往都得三个月以上。
偏生这些年边境战火连天,家家户户都有男丁被征召入伍,所以信客们都是去边关送家书,许多信客但凡有点其他营生的活儿都不愿意干这行了。
陈窍生因为腿上有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没有被官府抓走从军。要不是别无其他生计,他也不愿意揽送信这活。
有一回出差,陈窍生在天行山方圆十里之内的一家小酒店里喝得醉醺醺,酒劲上头,便非要上路不可。果然,就遇上了两个拦路打劫的贼人,吓得他撒腿就跑。
然而,他喝了太多的酒,脚下发软,本身又有腿疾,跑也跑不快,眼看就要被贼人的钢刀砍死,他急得指着天行山的方向大骂:朗朗乾坤,仙人脚下,居然让强盗出没害人,羞也不羞?!他是个怪脾气,性格倔强,平日里怼天怼地,怨天尤人,没什么不敢的,更何况现在如此危急的情形,那自然连神仙老祖也照骂了。
说来也奇,一阵香风吹过,一位仙风道骨的真人出现了。只见他一拂衣袖,两名贼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人骂道:大胆莽夫,胆敢亵渎仙人?
陈窍生知他不凡,但借着酒劲,胆气也粗了起来,竟然直怼仙人:你既是仙人,何不赐我一件法宝,化解我路上凶危?
好!真人闻言反而不怒了,他呵呵一笑,从袍袖里取出一对仙根织制的草鞋给他道,这件法宝名为席云履,穿上它,念起口诀,朝游北海暮苍梧,干个信客,犹如杀鸡用牛刀而已。
陈窍生大喜,连忙接过草鞋。
不过,真人不忘嘱咐他,有两件事你必须记住:第一,有了席云履,你也只能当信客,不可用来干其他的行当;二、席云履的秘密不可让人知悉,一旦让人知道了,它的法力就会消失。
知道了。陈窍生欢天喜地,心想有了席云履,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那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好事,你不交代我都怕别人抢了去,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他一念真诀,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一般,犹如在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只消片刻便到了数百里之外的边关城内。
陈窍生刚一落地,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耳边仿佛还是呼呼的风声,一颗心不由得怦怦乱跳。这时,他的酒气已经散了,赶忙环顾左右,幸亏没人发现,赶忙找个巷子藏起来。他从前来过这座边城,知道在哪里落脚不被发现。这件宝物,只要心里想着什么地方,他就能准确地送达。来到熟悉的街巷,陈窍生兴奋得一宿未眠。第二天,他走上长街,按照信件的地址寻找收信人,不久就打听到这位本是裁缝匠鲁四的儿子鲁大力,居然在边关当上了一名裨将,还有了自己的府邸。他想,把信交给鲁大力,肯定会获得不菲的赏银。
谁知,鲁大力看了信件之后,居然眉头紧皱,上下打量着陈窍生一番,然后大喝一声,就招呼手下将陈窍生拿下。
陈窍生大吃一惊,连喊冤枉。
鲁大力将书信拍在桌上,喝道:书信的落款时间是四月六日,今天才四月八日,此处离我家乡一千二百里路,你如何能在两日之内来到这里?这信肯定是你假冒的!
陈窍生急了,差点就想告诉他席云履的事情,可是马上又忆起那真人临别前的嘱咐,一旦泄露席云履的秘密,席云履的法力就会消失,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
鲁大力见他无言以对,还以为他做贼心虚,便命人将他收押起来。
过了一会,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又捡起那封书信,再仔细端详了一下信上的字迹,心下更加狐疑不定。他认得那些歪歪斜斜的字迹,似乎确实是出自他那父亲的手笔。特别是开头大力吾儿的那个力字,第一笔本该是横折钩,父亲习惯写成横折,少了那一钩,这是一般人不会知道模仿的,他最熟悉不过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思前想后,决定再次盘问陈窍生一次,便命人将陈窍生带上来。谁知手下气急败坏地回来禀报,陈窍生不知何时,趁他们不备,已经逃之夭夭了。
陈窍生趁着衙役一时疏忽,偷偷念动真诀,便消失在十数里之外的地方。只留下环顾左右、惊慌失措、四处找寻无果的衙役。
虽然顺利逃了出去,陈窍生却忍不住连刮自己两记耳光,大骂自己是蠢蛋。使用法宝干的第一单活,就差点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他猛然醒悟,发现这件宝物虽然厉害,但必须小心翼翼使用,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他看看怀里还有的两封家书,然后计算一下时间,按照自己平日最快的步速,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大概要二十天才能送达。
于是,他也不急着找雇主家属,而是四处游山玩水,逍遥快活,玩了十来天后,才慢悠悠地找到了雇主家属。即便这样,雇主家属看到家书如此迅速,还是十分高兴,其中一人还赏了他一些银子和其他东西,顺便托他捎信回老家。
陈窍生很高兴,逐渐地摸出了一些门道。现在,他不能急着送信,也不能急着回来报讯,每次出门之后,中间都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上一些时日。虽然要费些脑筋,但比起过往那种风餐露宿、千里奔波之苦,已经不知要好上百倍千倍了。而且,他还能够包揽更多的家书,以前每次出门他最多只能捎两三封家书,现在二三十封家书也不在话下,自然可以赚更多银子。
当然,也有人对他接下这么多家书表示怀疑,毕竟这些家书并不是同一个地方,而陈窍生竟然可以如此快速送达,不禁疑他有假。陈窍生索性就编个谎言,说自己和几个当地帮派合作,雇请了大批脚力,途中进行集散处理。众人虽然将信将疑,但是陈窍生每次回来,都能带回亲人的信物,那些都是想造假也假不了的铁证。
一年后,陈窍生赚了不少银子,日子也过得充裕起来,购置了大批田地和房屋,光是收租也能让他衣食无忧。但是陈窍生每次出门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草鞋竹仗、斗笠蓑衣的简陋装束,众人猜想这一路不太平,想是他不想惹坏人注目,谁也不曾想到他脚下草鞋竟是一件宝物。
后来,他娶了妻子,生了个胖娃儿。渐渐地,便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奈何,来找他当信客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他将价钱提高了几倍,找他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老乡们热切期盼的眼神和苦苦哀求的好话,使得他也动了恻隐之心,一次又一次打断了收山的计划。
到了后面,他都有点生气了,你们这些老乡让我去送信,可曾想过我的死活?我可是拿命来拼的啊,不赚你们这些夺命钱了。从此,便闭门不见客了。
妻子劝他,你既然有这么大门道,不妨收几个徒弟替你出门,你居家运筹帷幄,不就可以坐收银子了吗?
陈窍生当然不肯,席云履的秘密,他连妻子也没有告诉。妻子也有点生气了,说外面兵凶战危,你每次出门两三个月,我们母子俩每天提心吊胆替你担心,你就不为我们想想吗?
陈窍生被她闹得糟心,终于下定决心,在醉仙楼摆了十几桌子,遍请许多老顾客以及街坊四邻,体体面面地宣布从此金盆洗手不干了!
然而,平静的生活没过几天,仍然有人前来哀求他再当一回信客。因为现在蛮兵压境,边关愈发不太平,其他信客经常有去无回,渐渐十里八乡都没人敢做信客了。
陈窍生不肯,那些人跪地不起有之,破口大骂有之,许以千金有之,拔刀相逼有之,搞得他一家鸡犬不宁,不见宁日。
陈窍生觉得在老家已经待不下去了,决定变卖家产,到别处生活。一家人收拾金银细软,连夜出门,到了数十里之外的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陈窍生将席云履藏在神台底下,供奉起来。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边关突然打了败仗,境内顿时流寇四起,州官无心剿匪,远远望风而逃。陈窍生一家被洗劫一空,一连搬了几次地方,都不得安生。
有一天,一名来自陈窍生老家的客商上门找到了他,求他到边关给家人送信。他开始不肯,别说他现在洗手不干了,现在边关烽烟四起,老百姓躲藏还来不及,谁还愿意往火坑里跳?
客商再三哀求,又许以三百两银子的重酬。陈窍生现在家里穷得实在没米下锅,没办法,只好重操旧业,答应下来。
但是,他也不急着送信,先带着妻儿投奔远在南方的一位亲戚,一连走了十几天,嘱咐他们从此隐姓埋名,务农为生,他送完信就和他们会合。
安顿好妻儿,他便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念动真诀,席云履便一眨眼的工夫,将他带到边关之地。他按照客商描述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一处大富人家,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后院走廊,径直进了内堂。
那家主人背对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窍生恭恭敬敬地答:七月初八来的,一共走了十八天啦。
怎么可能?那家主人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道,你最多半天就可以来到这里了!
陈窍生一怔,抬头一看,只见那家主人全身铠甲,威武雄壮,并非什么富商,看相貌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仔细一看,忽然想起他就是自己第一次用席云履送信的那个客户,老家那位裁缝匠鲁四的儿子鲁大力!
他感到不妙,看样子鲁大力是故意设局引自己前来。
鲁大力道:这次你别想跑了,我已派人密切监视着你的妻儿了!
原来,两年前,鲁大力原以为陈窍生是骗子,可是后来发现那封信件确实是父亲的笔迹,不禁又怀疑起来。他思前想后,觉得不放心,又派人带着信件跋山涉水回来找父亲求证,对质之下,发现确实是父亲委托陈窍生捎去的。
鲁大力大为好奇,一般人怎么可能日行千里?所以他猜想陈窍生一定是个异人,懂得什么神行术缩地术之类的窍门,便想派人说服陈窍生到军中效力。后来战事紧迫,他把这事暂时搁一边,等到战事稍松,他就马上派人回来找陈窍生,却发现他搬走了,不知所终。
两年来,鲁大力积功而上,已升到一镇总兵。他仍然不放弃找寻陈窍生,终于让他多方打听,找到了陈窍生的下落,便设局将他引来。
陈窍生听他拿妻儿性命要挟自己,勃然大怒。
鲁大力好言相劝:壮士,国家有难,好男儿应报效朝廷,才不枉费了一身本领!他承诺只要陈窍生肯投入其麾下,他一定会委以重任,它日封候拜将,光宗耀祖。
陈窍生不从,称自己一介草民,全然不知什么家国大义,也害怕打仗这些事情,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鲁大力大怒,叱道:如若不从,便以通敌之罪,满门斩首!
陈窍生虽然害怕他对自己妻儿不利,但心想他猜不出自己的秘密,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见鲁大力发脾气,他也立刻发起牛脾气,坚决不肯。
鲁大力将他收押起来,戴上手镣脚铐,装上囚车,随他带回兵营,又命十几个军士轮流看守,再也不让他有机会逃遁。
过了十几天,鲁大力点起兵马乘着月色出征,他命人将陈窍生押上囚车,随军出征。
陈窍生虽然不懂行军布阵的事情,但也看得出来,鲁大力现在是主动离开他驻守的城池,深入野外和敌人作战。他暗暗吃惊,他知道这几年蛮族势大,连朝廷都只有招架之功,真不知道鲁裁缝的这短命儿子要干什么。
鲁大力作战十分勇猛,亲冒矢石,深得将士拥护,他手下这支将士对他十分信任,也是十分勇猛的死士。他们一路高歌猛进,打了不少胜仗,敌人听到他们的名字都害怕。
然而,似这般深入狼窝,最终肯定是讨不了好处的。很快,他们就遭到了合围。鲁大力仿佛早有预谋,他指挥部队迅速逃到一处石头山上死守。这石头山易守难攻,就像一颗钉子扎在蛮族境内,恨得蛮兵牙痒痒的。于是,四面八方攻山的兵马顿时火速驰援而来。
随着敌军越来越多,石头山岌岌可危。
鲁大力来到陈窍生身边,拔出佩刀,砍开他的囚车,将他放了出来。
他向陈窍生一拱手道:陈兄,现在是你出手的时候了!他告诉陈窍生,他们是一支孤军,现在深入敌境,已经引起敌人疯狂的围截,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敌军涌来,势要将他们消灭在石头山上。
陈窍生怔了一怔,没想到此刻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恶劣,只是他不明白鲁大力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情。
鲁大力苦笑,继续告诉他,蛮族近年来日益强盛,朝廷积弱多年,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是他这般骁勇善战、打仗不要命的猛将也无力挽救这个颓势,长此下去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他索性带着精锐对蛮族进行奔袭。刚开始,蛮族被杀个措手不及,让他连连得手。但是,他的故意偷袭、侵扰,引起了各路蛮兵的痛恨,不约而同地对他进行围追堵截,这支孤军顿时如闯入炸开的蜂窝。
这不是自杀吗?陈窍生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着队伍这样做,这不把大家都牺牲了吗?
鲁大力用刀锋在地上画了一个犄角,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是他们现在的石头山,另一个犄角点是朝廷大帅的大军所在,距离这里有一百余里路。最后一个犄角的地方叫云仓,处于蛮族境内,与大帅的驻地相隔也是一百里路左右。他神秘兮兮地告诉陈窍生,他已经探明云仓就是蛮族现在藏粮的地方,只要烧了云仓,蛮族就会大乱,不战而败。现在,他这支孤军已经把云仓附近的兵马都吸引过来了,云仓周边的兵力十分空虚,只要大帅那边捕捉到这千钧一发的战机,就能扭转时局!
可是大帅那边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啊?陈窍生忍不住问。
鲁大力流露出赞赏的神色,竖起了大拇指:所以现在就需要你的神行术了,只有你才有可能将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马上送达给大帅!他砍了一根手指,在一件白袍上面写下血书,再蘸了点鲜血盖上他的将印,然后交给陈窍生,求他送去给大帅。
陈窍生非常生气,怒骂:你这是逼我吗?
鲁大力没有理会他说什么,他遥望山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充满自信地道:只要大帅现在就动身,奔袭百余里,定能火烧云仓!但是如果大帅再迟两个时辰出发,蛮兵就会回兵救援,那就来不及烧光他们的粮仓了!
陈窍生瞪大了双眼,大声质问他:那你们呢?你们没有援兵,岂不是将会全军覆没?
鲁大力不置可否,反而哈哈大笑,无疑承认了这是一场自杀式的豪赌。
陈窍生破口大骂:疯子,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是啊,鲁大力目光望着远处大帅驻地的方向,所以,你一定会帮我们的,是不是?他脸上无悲无喜,早已视死如归,就像一支等待燃尽的蜡炬,等待他的不知是痛苦、安慰、期待,还是不该有的希望,只觉全身颤抖,便猛然转身,擎着血刀和他的兵士一同与敌人浴血奋战去了
不帮,老子死也不帮!陈窍生最讨厌别人要挟他,对着鲁大力的背影就是一顿大骂,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为了胜利,把自己都牺牲了,有意思吗?
我真的不走吗?陈窍生看着山下烽烟滚滚,忽然醒悟,与其说这是鲁大力的一场豪赌,不如说是他的一条毒计!他竟然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自己肯定不愿意陪他们送死,那肯定得施法逃脱。可是陈窍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短命的家伙,难道你就认为老子一定会给你送信吗?不要拿你那些愚蠢可笑的想法,强加给老子!
老子就算走,也是一走了之,怎么可能给你送信!他一边骂,一边念动真诀,趁无人看见之时,启动席云履飞到半空。然而,他飞啊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不由自主地来到了一百里外的大帅营帐。
他跺了跺脚,咬咬牙,便取出血书,要求见大帅。大帅正在和将官们议事,看见他的血书,大家都议论纷纷。他们自然有人认得鲁大力的字迹和将印,但对陈窍生这个不速之客又有所怀疑。
陈窍生急忙恳求大帅:赶快出兵吧,不然鲁大力他们就白白牺牲了!说完,又暗骂自己,果然还是给那个短命的裁缝匠儿子当起了信客。
一名将官从旁走出来,叱责陈窍生一定是蛮族的奸细,认为他手上鲁大力的血书一定是假的,不然一介凡夫,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来到百里之外给他们送信?大帅一旦发兵前往云仓,肯定会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奸计。
陈窍生一看,他认得这名将官曾是边关的一名总兵,后来流寇作乱,便弃城而逃,不想现在竟然来到大帅麾下。陈窍生看见他无端指责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牛脾气发作了,指着那将官怒怼:老子若能证明通晓神行术,你给老子罢官,如何?怼得那人脸如死灰,一时作声不得。
大帅斥退那名将官,郑重地对陈窍生承诺,若能证明他果有神行术,便立马派兵袭击云仓。
陈窍生愣了半晌,想起真人的话,又想想鲁大力那张晦气无比的脸庞,不禁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堆草鞋,又从里面找出席云履,叹道:宝物啊宝物,可惜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众人还以为他拿出什么新奇的宝物,谁知是一对普普通通的草鞋,不禁轰然大笑。
大帅是一代雄才,他并没有嘲笑陈窍生,他让众人禁声,郑重地和陈窍生约定,此去二百里外有一座法轮寺,如果陈窍生可以在片刻间将山门悬挂的那块刻着护国佑民的匾额取回来,就能证明他的法宝是真的。
陈窍生穿上席云履,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化作一溜青烟便升到了空中,转瞬消失而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一会儿,大帐的旌旗猎猎作响,一阵狂风刮来,陈窍生已经托着一块金漆红底的横匾回来。
大帅曾在法轮寺住过一段日子,对这块横匾极为熟悉,而且上面还有前朝宰相的落款,那自然是无法伪造的。
陈窍生放下横匾,马上就嗷嗷大哭,他心痛啊!因为手里拿着的席云履逐渐由草黄色变为玄黑色,到最后竟然由软绵绵的草鞋变成了硬邦邦的铁鞋!
众人这才相信,陈窍生的草鞋确实是一件宝物,只是现在宝物的法力消失了,变成了一坨废铁了。
大帅肃然起敬,对陈窍生拱一拱手道:壮士,本帅一定不负你的所托!待本帅回来,当记你头功!再无半点犹豫,立刻点起全部人马,杀气腾腾地直扑云仓!
陈窍生趁他们忙碌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他要回去找妻儿,再也不当什么狗屁信客了,给再多的银子也不干。
刚转入一座山头,忽然一道金光飞来,拦在前面的路上。陈窍生一看,正是当日赐他席云履的真人。
真人呵呵笑道:你立下奇功,他日大军凯旋,论功行赏,至少可以封你一官半职,你怎么跑了?
陈窍生听罢一点兴奋都没有,习惯性地怼起真人来:什么官不官的,老子不稀罕,老子只想马上回家。
真人莞尔一笑:这有何难?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你的席云履并没有死去,它若死去会变为枯草。但是它由草织变为铁铸,乃是感于你的大义,从而修炼进化成功。从此你再也不用害怕被人知道它的秘密,可以让它助你遨游天地,逍遥快活了!别说建功立业,就算
真的?陈窍生大喜,不等仙人说完就穿上了铁鞋,果然这鞋轻柔如棉,一点也不像它表面那样粗硬。他念动真诀,立即腾云驾雾,不消片刻便找到妻儿的那个乡村,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很明显,席云履的法力更加强大了,比以前更快更稳。但是,陈窍生打那以后再也没有用过席云履,他非常谨慎地将它封藏起来。
他带着妻儿一路继续往南方走,避开战乱,终于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过上了晒网打渔的生活,无忧无虑过了几十年。
直到临终前,陈窍生才把席云履交给儿子,嘱咐他前去天行山附近当年他遇到仙人的那个地方,把席云履还给仙人。
陈窍生的儿子四肢健壮,为人憨厚,两三个月后就按照父亲生前的指示来到当年获得宝物的地方。他直指着天行山的方向,用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语气怒怼:俺老爷子以及老爷子的子子孙孙脚踏实地,再也不用你的破鞋!说完,将铁鞋放在石头之上,转身便哼着欢快的小曲,径直回家去了。
石头上,乌漆漆的铁鞋在曦光中,慢慢地褪变回了黄橙橙的草鞋。
一个脸带笑意的仙人忽然出现在石头旁,他点点头,顺手就把草鞋放回袖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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