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2024-07-23 09:30 口述故事
父亲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朱自清先生的这篇《背影》，儿时读书时，只是在老师的要求下硬生生地死记硬背，好象就是一个普通的背影，没有领会到更多的涵义。当我真正懂得这一段经典语句的时候，是在我即将走进大学的那一刻。记忆犹新的是，去火车站的路上，父亲没有象母亲那样一路的言语关照，而是在后面默默地帮我拿着行礼，手里拿着一本本子，一支笔，起初我以为内向的父亲会对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写些什么感人的话语，没想到在那本本子上清楚记录地是我所要带的东西，一件件，一份份，准备好了的都打上了勾，有的重复了很多遍的勾，我知道，他生怕漏了哪一项，于是一遍遍来回地核对。没有更多的语言，坐在火车上，向外望去那一刻，我的眼前有了课文里的画面，高大的父亲不停地望向我离去的方向，眼睛擦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嘴角的笑容依然对我扬起。那一刻，我知道了他深深地不舍，也知道了他隐藏在心里的那份浓浓的爱。
记忆好象把我拉回了小时候，那时的我无忧无虑，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享受着父爱的温暖。爸爸，那棵树有多大了？比我还大，我小的时候它就在那了。爸爸，小青蛙为什么一直在不停地吵？孩子，那不是吵，是它们在找妈妈呢。爸爸，今天我被小朋友掐了，他说我玩游戏的时候抢先了。丫头，你要做大姐姐，吃这点亏不要紧，说不定他不是故意的呢。就这样，重复的画面，重复的问话，我似乎每天都要问上很多遍，可是父亲，从来都是耐心地回答来回答去，没有一句不愿意。因为妈妈那时经常出差，也在这样的时光里，我和父亲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每一次都有着那么愉快地回忆。从他的身上，我学会了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真正的我。而他的一句吃亏是福，一直到现在，我都认真牢记着。
时光飞逝，偶然间翻开相册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没有父亲的照片，原来，他充当了一直以来的摄影师，把我和妈妈拍得美美的，他说，只要看到我们的笑容，就会觉得他是多么地幸福。唯一一张和父亲的合照是我的文章在《青年杂志》发表后，他来学校看我，热心的校长给拍的合影。显然父亲有些紧张，连笑容都显得那么僵硬，我还笑话他怕难为情，然后父亲真的脸红了。每每想起那一刻，我们都会互相怼着对方，我笑他害羞，他说我就是一个小捣蛋鬼。也许是的，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撒娇着要求父亲给我惊喜，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围在他的身边又唱又跳。他总说我这样挺好的，不需要长大，因为他一直会是我最喜欢的哆啦A梦，只要一声呼喊，他就会从天而降。我信了，真的信了，我一直觉得我有依靠，什么都不用我担心，因为我有哆啦A梦。
当开电脑的那一刻，发现我已经写了很多文章，而唯独没有写过的就是我的父亲。是不是我相信了他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是不是人只有在生离死别的时候，才会觉得倍感珍贵。此刻，很难想象，我是在医院写着这篇文章。看着病床上那原本高大帅气的父亲被病痛折磨得卷缩在一起的时候，我再也想不出更多华丽的，诸如父亲节那样煽情的话语，我只知道我的心在不停地滴血，我才发现，我还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我绽放着我的笑容，依旧可爱的言语，时不时温柔的问候与照顾。忍不住的时候，我用力地掐自己，我一声声地告诉自己，我可以的！我不能哭！我只是无法想象，在我认真地排练着节目的时候，电话声响起了我现在特别害怕这个铃声，我不知道下一秒又会是怎样的画面。在接完第一个彩虹姐姐的电话后，我的泣不成声，我的歇斯底里，我的痛不欲生，我的颤抖，我的嘶喊，都在那一刻让我变得突然安静。生活最残忍的，不是一夜让你长大，而是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长大了。再一次面对父亲的时候，我还唱起了他最喜欢听的朋友，而父亲还是那句傻丫头，不去上班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做一个好老师，教好每一个孩子。一点都没有夸张，父亲的原话，他就是一个这样简单善良的人，也是我一辈子在跟随的榜样。我们还有好多计划没有完成，你不是说好带我坐飞机吗？你说要我克服心里障碍，你会陪我去海南。你不是说等你这几天忙完了会带我一起去溧阳农家乐吗？你说我瘦得让人心疼，应该好好补补。你不是说会去我作文比赛的现场为我加油呐喊吗？你说梦想要坚持才会有希望。你不是说我亲爱的父亲，我敬爱的爸爸，你把一生都给了我，现在，我要你回来。爸爸，你听到了吗？你快回来啊！
我的父亲，余生请你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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