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故事《过节》
2024-07-19 08:49 现代故事
下个周日是母亲节，打开朋友圈，关于母亲节的祝福铺天盖地。读着那些暖心的话，柳青也想给母亲过节。
周六傍晚时分，单位临时加班的通知打乱了柳青的计划。她只好去楼下超市买礼物，准备周日起早去看母亲。
老公问，上个月你不是去了吗？这么忙，就别去了。
柳青一听，心里的火腾地升了起来，冲着老公吵了两句就下楼去超市了。
凌晨四点半，天色已经泛白。当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柳青看了一眼身旁装睡的老公，起身下床。
处在更年期的柳青，比以往更敏感更脆弱，昨晚两个人的争吵，让她一宿都没有睡好。
从厨房的窗户望去，白杨树的叶子亮得刺眼。这让柳青想到了母亲家楼下的那棵杏树，现在应该结果了吧？以前，母亲总爱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杏树说，再有几天杏就熟了，你可想着来吃啊，要不这帮打麻将的都给摘没了。
杏树是母亲的念想。春天，一树粉白的花，开得轰轰烈烈，行动不便的母亲就站在窗前看杏花。等杏子熟了，母亲就会喊楼下的邻居给她摘几颗，等柳青回来吃。这样想着，泪水就涌出了眼眶，柳青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为母亲准备的水果。
母亲常说，没时间就不用来看我了，我知道你工作忙，过不过节又怎样？话虽这么说，可一到休息日和节假日，母亲就站在窗前向远处看。每次回家，柳青都能看到母亲在窗前冲她招手。
想到这儿，柳青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楼道很静，关门声显得特别响。临出门时，柳青听到老公喊了句话，她没听清楚，就没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柳青把礼物放进后备厢，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给花店老板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传来老板慵懒的声音。姐，你来我家楼下取吧，我昨天把花拿到家里来了，这么早，花店还没开门呢。
柳青刚把车停在路边，花店老板就捧着花走了过来。水粉色的康乃馨中间点缀着白色的满天星。柳青接过花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母亲总说买鲜花不实用，浪费钱。这回柳青没听母亲的话，给母亲订了一大束康乃馨。
从家到母亲那里开车需要半个多小时，取花耽误了点时间。可到的时候还是很早。除了门口的保安，四周一片静寂。
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柳青拎着大包小裹的，就问，这么早啊，需要帮忙吗？
柳青听了很感动，忙说，谢谢，我可以的。说完，她快步向远处走去。
母亲的新家坐落在影壁山脚下，一年多了，每个重要节日柳青都要过来。柳青说，妈，今天是母亲节，我来看看你，单位加班，我待一会儿就得走。说完，柳青摆放好鲜花，掏出湿巾擦了起来。
母亲爱干净，即便疾病缠身时，也常常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打扫卫生。
黑色的大理石经过擦拭，像一面镜子，照映出柳青开始发胖的身形。熟悉的人都说柳青长得太像母亲了。
忙乎了一阵，母亲的家焕然一新了。柳青掏出香蕉、水蜜桃、葡萄、哈密瓜、杏仁露、八宝粥，依次摆放好，这些都是母亲喜欢的东西。柳青说，妈，这些东西你要吃啊，千万别省着，吃完了我再给你买，别总惦记着别人了，家人都好着呢。
以前，柳青说这样的话，母亲总会说，哪有别人啊，你弟是别人吗？那时，柳青会在心里埋怨母亲偏心，好吃的都给儿子留着。现在，她渴望听母亲说她了，她理解母亲的偏心了。可母亲却什么都不说了。
柳青坐下来，跟母亲说起了心里话，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什么单位里人事又变动了，女儿嫁那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了磨叨完了，柳青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往回走时，柳青的脚步轻快了。树上的鸟啾啾地叫着，柳青冲着鸟挥了挥手。抬头看天，天空是水汪汪的蓝。出门时，柳青拍了拍保安室的窗子，和保安打招呼。
保安问她，今儿是啥节日呢？
柳青大声说，母亲节啊！
保安听了，点点头说，哦！母亲节啊。
打开车门，拿起手机，柳青这才发现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女儿打来的。她赶紧回拨过去，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女儿问，妈，你咋不接电话呢？我担心死了。今天是母亲节，给你转了两千块钱。看你没反应，就给我爸打电话，才知道你去看姥姥了。听我爸的口气，你俩吵架了？
柳青说，我才懒得和他生气呢。他不让我看你姥姥，他就心疼钱。
女儿说，我爸是担心你的身体。我爸可不是小气的人，我姥姥生病时给姥姥花钱，我爸啥时说过一个不字？现在，你要保养好身体，别让我爸和我操心。
我怎么让你俩操心了？我给你姥姥过个节怎么了？你和你爸串通好了气我是吧？说着说着，柳青哽咽了。
妈，你别哭啊，我不是那意思。我也批评我爸了，他不会表达，但他心里疼你。老妈，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柳青听了，心里暖了起来，说，好好好，我知道了。
撂下电话，柳青向母亲的墓地方向望去，轻声说，妈，我爱你，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多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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