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的书信大全(1935年~1948年)
2024-07-15 10:07 文字
【写于北平1936年】
我最最亲爱的正清和慰梅(脸都红了:)
我刚刚收到了好棒的一堆信!
但是我最最亲爱的傻瓜朋友,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不让信通过“西伯利亚”邮路,
你们知不知道这三封信每封都走了五十天???!!!
最最亲爱的慰梅、正清:我坐在龙门最大的露天石窟外给你们写信,眼前是九座造型各异的雕像和我相互对视。
【写于北平1935年】
我在双重文化养育下长大,
不容否认,双重文化的滋养对我不可或缺。
在你们真正进入我们生活之前,
我总觉精神贫乏,若有所失……
今秋和初冬那些野餐、骑马,
使我的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写于湖南长沙 1937年】
炸弹就落在离我们房门口大约十五米的地方,
天知道我们怎么没被炸成碎片!
当先听到两声稍远处的爆炸
和接着传来的地狱般的垮塌声音,
我们各自拎起一个孩子就往楼下冲,
随即我们自己住的房子就成了碎片。
你们一定担心死了,
没事!
如果真有不测发生,
对我们来说算是从眼前这场厄运中解脱。
天啊,什么日子!
【写于云南 昆明 1938年】
为了能挤上车,
每天凌晨一点我们就要摸黑爬起,
抢着把我们少得可怜的行李
和我们自己塞进汽车,
一直等到十点,
汽车终于开动。
这是一辆没有窗户,没有点火器,
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的家伙,
爬过一段平路都很困难,
何况是险峻的高山……
【写于云南 昆明 1939年】
最最亲爱的慰梅、正清,
我恨不能有一支庞大的秘书队伍
用她们打字机的猛烈敲击声去盖过刺耳的空袭警报,
过去一周以来这已成为每日袭来的交响乐。
别担心,慰梅,
凡事我们总要表现得尽量平静。
每次空袭后,
我们总会像专家一样略作评论,
“这个炸弹很一般嘛”。
之后我们通常会变得异常活跃,
好像要把刚刚浪费的时间夺回来。
你大概能想象到过去一年我的生活大体内容,
日子完全变了模样。
我的体重一直在减,
作为补偿,我的脾气一直在长,
生活无所不能。
【写于云南 昆明 1940年】
你们的信恰好在中秋前夜抵达。
天气开始转凉,
空中弥漫着愈来愈多的秋日泛光,
景色迷人,花香四溢。
——那些久已忘却的无数美好的记忆。
每个晨昏,
阳光从奇诡的角度偷偷射来,
触碰着我们对静谧和美依然如此敏锐的神经,
而这一切都混杂在眼前这个满是灾难的世界里。
偏偏佳节将临,
多像是对——逻辑的讽刺啊。
(别让老金看见这句。)
【写于四川李庄 1941年】
思成是慢性子,
一次只能做一件事,
最不善于处理杂七杂八的家务。
但这些杂事却像纽约中央火车站那些时刻到来的火车一样,
从四面八方向他驶来。
我当然还是站长,他或许是车站!
我也许会被火车碾着,但他却永远不会。
老金像是车站的过往人群,
或送客,或接人,
对交通稍有干扰,
但却能使车站略显生动有趣,
同时给站长带来一些快乐。
【写于四川李庄1943年】
读着你们用打字机写的家信,
我不禁泪流满面,
字里行间如此丰富有趣,
好像你们就在眼前……
不像我总是盯着自己眼皮底下那点令人厌烦乏味孤寂的生活,
像一个旧式的家庭妇女,
仅靠自己的一点感觉打发日子…
【写于四川李庄 1945年】
慰梅亲爱的,
一年前的这一天是诺曼底登陆日,
今年我们获知这一天你将抵达重庆,
而这一天——六月十日是我的生日,
所有所有这一切加起来意味着一件事:
我们在欢庆慰梅到来!
【写于北平 1947年】
怎么说呢,
我觉得虚弱、伤感、极度无聊——
有时当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时,
我干脆什么也不想,
像一只蜷缩在一堆干草下面的湿淋淋的母鸡,
被绝望吞噬,
或者像任何一只遍体鳞伤、无家可归的可怜动物。
我不是要哭诉,
只是无法正视所有那些曾经有过的
满载欢歌的野外考察和旅行
已经随风而去,
远离我们任何一个人……
【写于北平 1947年】
亲爱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晚上,
在我的窗户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雨声,把我带到不久前的另一个雨夜,
山西峪道河的夏天,
那条沿着汾河流淌的小溪边。
我睡在我们的夏日行宫——
一个小小的石头磨房中。
耳边依然回响着山涧涌动的泉水,
还有清风拂过,
在浓密的杨树梢头流淌着的回音……
【写于北平 1948年11-12月】
思成和我非常惊奇的发现
书中完全没有外国式的可笑的误解或偏见
以及一厢情愿的美好祝愿或是失望
特别让我觉得值得敬佩的是
正清将西方事务用西方语汇陈述
中国事务用中国词语表达
用西方人能够懂得的方式解读中国,
而中国人又可以从新的视角去看他自己的国家。
我们都特别欣赏这一点。
更新于: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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